初窥沈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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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初挫，八旗暂做休整，八月中旬一天，努召集诸贝勒大臣聚于皇宫计议下步方略，众人落座后，目光注视着努尔哈赤，大厅上鸦鹊无声。众人都急欲倾听汗王将如何运畴如今的辽东大局，努环望众人，自帅椅上缓缓起身，朗声道:“前番受挫，心有不甘，今欲挥戈辽沈，再征大明，诸位以为如何？”

，众人心中其实早已猜出七八分，此次计议必为此事，大动干戈却师出无功怎合大汗秉性，孰胜孰败必是沙场一见分晓，怎可浑然度过。努转头扫视众人，却无人应声，众贝勒臣子心里明了，辽东大势今非昔比，楚憨熊廷弼数月励精图治，一改明军长期羸弱颓势，士气大振，虽无进取，却稳固防守，此刻征讨毫无可乘之机，如今之态势，当以观望，另择良机为妙。关海坐在下首暗自摇头，“汗王，文程有话要说”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些许的沉寂。关海对面站起一人，正是大学士范文程。关海望着范文程，急于听其下文。“范先生请讲”努尔哈赤目光如电，盯着范文程。“汗王！恕微臣直言，如今辽东非昔日辽东，今日明军非往日明军，熊廷弼治军有方，军心凝集，此时出战，非是良机，须缓些时日”。此话一出，众贝勒大臣均频频点头。努尔哈赤脸色一沉，双目陡现寒光。范文程顿感心中为之一颤，脸色苍白，心想:我说乃是实话，只是大汗性情烈火，恐要怪罪于我，这该如何是好？范文程愣在当地，显得局促不安，努尔哈赤没有再理会他，目光逐一扫过众人“我建州勇猛善战，个个巴图鲁，区区一熊廷弼焉能阻挡我八旗铁蹄。我意已绝，十日后发兵辽沈，诸位还有何话可说”，众人被大汗双目射来的寒光深深震憾，料想此事己无回旋余地，也就不再提出异议，只得齐声回道:“听凭大汗吩咐”。进谏不成，范文程垂头丧气回到座位。方略既订，众人开始三言两语议论进军事宜。前番受挫，再议军机，众人不敢稍有疏漏，唯恐再重蹈覆辙，经众人仔细斟酌后，尚存一点异议，即是进兵路线问题，以大贝勒代善，二贝勒阿敏为首主张先下奉集堡，再扑虎皮驿，尔后大军直指沈阳，此乃一贯进军路线，沿途地形己烂熟于胸，行动将更加迅捷。三贝勒莽古尔泰，额亦都，李永芳等人亦有此意。四贝勒皇太极，范文程，关海一干人等却是不以为然，皇太极认为，前番出师路线己为明军获知，若再次原路而进，恐明军早有防范，师出不力，出懿路，经蒲河，再扑沈阳，方为奇袭。范文程再进言道:四贝勒所列进兵路线甚妙，且沿途路经灰山，此地山势险要，进可攻，退可守，若下沈阳自不必多说，若此行受阻，亦可借助灰山险峻的地势全身而退，实为两全之策。皇太极，关海听后更是点头称是，双方各持一词，互不相让。而此时的努尔哈赤则半闭双眼，仰靠在帅椅上，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，前番受挫令一生戎马，却从无败绩的他恼羞异常，誓言必下辽沈，以雪前耻，可当今明辽东经略熊廷弼确是相当棘手，努尔哈赤平生征战无数，罕逢对手，倒是一熊蛮子令他费尽心思。难道那熊蛮子真有三头六臂？当真能阻挡我八旗大军？努伸手慢慢捻起他那己尽全白的胡须，脑海中尽是自起兵以来，亲率大军冲锋沙场，攻城掠地，所到之处玉石俱焚的悠悠往事。良久，努尔哈赤猛的睁开双眼，犀利的光芒喷射而出，透着阵阵杀气，熊廷弼狂妄之徒，敢阻我路，誓必灭之，努心中恨恨道，可那熊蛮子非比旁人，似乎确有过人之处，努不禁心中稍有担心，熊经略辽东数月，明军似脱胎换骨，凝心聚力，前番受挫已是例证。努微微正了正身子，看来此行还须谨慎为妙，努细细琢磨着众人提议，大贝勒所言似乎可行，毕竟几度出兵均出此路，或可更加顺畅，转念一想，不然！大军明处，谈何奇袭。努久经沙场，确是老谋深算。皇太极所言却是如何？努细细斟酌，懿路，蒲河，沈阳，确是出人所料，文程所言亦也在情理之中，若胜不提，若败还需重长计议，退守灰山，不失为上策。思罢，努坐直身子，清了清嗓子，“嗯！，嗯！”

众人闻声忙停下争论，注视着努尔哈赤，静靜等待大汗最终裁决，努扫一眼众人，朗声道:“诸位提议，我已明了，直驱奉集堡，再奔沈阳，过于张扬，况熊廷弼为人狡诈，此出恐于我军不利，就此作罢，出懿路，经蒲河，再图沈阳，倒是计出另类，收发自如，本汗决定就依此线路进兵，诸位意下如何？”

众人见大汗如是说，亦觉得有理，再无异议。“既然如此”努尔哈赤沉吟片刻，目光逐一扫过众人。“代善，皇太极，领两旗充任前锋！”

顿了片刻，“升关海总兵官，携火枪营，另刘兴祚总兵官与大贝勒，四贝勒一同随行”。众贝勒大臣靜静听着努尔哈赤的布属，整个大厅只有努尔哈赤那浑厚威严的声音，努略作沉思，目光转向二贝勒阿敏“二贝勒，杜度，领两旗出任左翼”，稍缓一缓“莽古尔泰，德格类，扈尔汉出任右翼”努一口气道:“额亦都，岳托领兵围蒲河以为后应”，略作沉思继续道:“此事关系重大，二位勿须身先士卒，阻住明国援军，若后路有失，我八旗将落得前后受敌，进退为难境地，退守灰山更无从谈起”额亦都，岳托点头记下。“本汗自领中军，何何理，李永芳，范文程一同随往，费英东携余下人等固防赫图阿拉”，布属完毕，努把目光投向众人，询问道:“诸位有何异仪？”

“谨听大汉吩咐”众贝勒大臣异口同声道。努尔哈赤霍的自帅椅上站起身来，目光炯炯，犹如利剑“今日是八月十六，十日后即八月二十六大军开拔，直指沈阳，诸位速速下去准备，不得有误，违者军法从事”“嗻”众人领命下去。散朝后，关海随众人走出大厅，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，如今辽东熊廷弼势盛，如日中天，此番冒然发兵，胜败实是难料，想到此，关海情不自禁摇了摇头。“关老弟！”

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，不用看关海即已听出说话之人乃是四贝勒，关海急忙停下脚步，转身迎了过去，只见四贝勒脸上挂着笑容向这边走来，身旁还紧随一人，不时与皇太极低语交谈。此人中等身材，青白面皮，山羊胡须，一双凤眼闪闪放光，尽显精明强干，飘乎不定的眼神却又透露出令人难已琢磨狡黠，关海心中一动:眼神如此嬗变，人必朝三暮四，难以揣摩。眼见皇太极走近，不及多想，上前躬身“给四贝勒请安”“关兄弟不必多礼”皇太极手一挥，哈哈大笑道:“恭贺关兄弟荣升总兵官一职，可喜可贺，哈哈”，说着伸手在关海肩上用力一拍，“哪里哪里”关干笑两声，脸上疏无半点笑容，关海如此表情，令皇太极颇感意外，“适逢喜事，关兄弟当高兴才是，却因何不快？”

皇太极大惑不解。“不，不！哪有”关海连忙道“只是”却欲言又止。皇太极急了“关兄弟但说无妨，这位刘兄弟亦不是外人”说着向旁边那人瞧上一眼“噢，忘了介绍，这位乃刘兴祚刘将军官居总兵官，虽为汉人对建州却是忠心耿耿，骁勇善战，屡建功勋，为建州霸业立下汗马功劳，当真功不可没！”

听了皇太极介诏，关海情不自禁低哼一声“哼！”

，心道:李永芳之流，汉人多出此类。心中自是瞧他不起，不屑之情跃然脸上。“哪里！哪里！都是卑职份内之事，四贝勒太过抬爱了，卑职受之有愧！”

刘兴祚躬身谦逊道，冲关海又一躬身：“给关将军请安，久闻将军大名，今日得见，实乃三生有幸，日后还请将军多多照应”“啊”关海也不多言，刘兴祚一时愣在当地，进退不是，甚为尴尬。皇太极见状，知关海甚是瞧不起汉人降将，忙解围打圆场“关将军莫非对今日布属有甚想法？因此不快？”

对于关海，皇太极可谓最了解不过，料想他必是为此郁郁寡欢。“四贝勒言重了，在下只是在想此时出兵，未免有些操之过急”“是啊，我也有所顾虑“说罢，皇太极低头沉吟不语，半响，忽尔抬起头来，双目迸发出异样的光芒，信心十足道:”我八旗将士勇猛绝伦，定能马到成功，关兄弟不必多虑”说罢，不容分说挽着关海的手向皇宫大门走去，见皇太极如是说，关海也不好再说什么，随着皇太极出了皇宫，出了宫门关海与皇太极告别后回到了家，推开门，屋里静悄悄的，富察秀依放羊尚未归来，关海拖着疲备的身躯步入自己的卧室，一头栽倒在床上，细细思量大汗今日所作决策，大汗主意已定，断难更改，此时的关海只感到茫然若失，无所适从。内心隐隐觉得出兵一事甚为不妥。思前顾后心烦意乱，索性不再去想，只待到了那时相机行事罢了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关海耳边响起了推门声，一定是富察秀依回来了！，关海心想，坐起身下了地从卧室迎了出去，只见富察秀依正迈步从外面进来，“阿哥回来了！你先歇着，我去做饭”富察秀依一眼看到了从里屋迎出来的关海，富察秀依一边说，一边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秀发，娇美的面庞洋溢着轻松惬意的笑容。丝毫看不出远道牧羊归来的疲备。“不急，妹妹先歇息喝口水不迟”关海眼望着富察秀依，言语甚是关心，富察秀依脚下不停“没事的！我不累，一会就好”说着人已进了厨房，望着富察秀依柔弱的背影，关海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暖流涌遍全身，无尽的感激之情急欲倾诉，情急之下一时语塞，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开口，如此体贴入微，如此贤淑，关海内心重生怜悯之心，泪水欲垂，愣了半响，“我来帮你”关海回过神来，快步走进厨房。出征在即，接下来的日子关海每天操练人马，演习攻防，出任总兵官，另加火枪营，麾下三千之众，责任更是重大，关海不敢稍有疏忽，严于治军，凡事身先士卒，堪作楷模，手下部众气势高涨，只待一声令下，便可冲锋沙场，欣喜过后，关海又于火药煞下苦心，之前火药威力已是强大，但偶而几次的火药配制，其试枪结果令关海大喜过旺，制成的火药呈黄色，威力较之前的黑火药更为强劲，有了这个强大的武器，关海一扫心中阴霾，感到信心满满。转眼己是八月二十五，这一日关海下令所属部众稍作休整，蓄势以待明日出征，布属妥善之后，关海与富察秀依会合，骑马来到城东，多年养成的习惯，只要出征之前必来张玲月坟前一叙衷肠，保佑关海及早寻到仇人，亲手杀之，以慰去者在天之灵。一路上关海沉默无语，富察秀依知道他的心思，也不多言，二人并肩默默前行，富察秀依马上不时偷眼望去，但见关海神情哀伤，眼角红润，这一刻，富察秀依也禁不住暗自难过，迫不及待欲为阿哥多承受些内心的苦楚，阿哥重情重义，若能一生相依，那将是几世才可修来的福分，富察秀依不禁暗自垂问。不知不觉二人已到了张玲月坟前，坟地周边打扫的非常清洁，枯枝杂草业已清除，这都是二人时常前来祭奠之故，二人下了马，在坟前坐下来，徐风微拂，四周异常安静，“我来了”关海低声道。之后再无作声。富察秀依侧眼望去，但见关海目光缠绵，似乎正回味在许久的记忆当中，此时无声胜有声，表面沉静难掩内心的激情澎湃，关海渐渐有些哽咽，继而泣不成声，不能自制。见关海如此动情，富察秀依内心也不免涌起阵阵悲伤，情不自禁陪在一旁暗自垂泪。一个时辰过去，关海忍住悲痛，缓缓站起身:“我们走吧”，富察秀依应声起身，二人上马离开坟地。一路骑行，不多时已临近家门，关海远远望见院门口站有五人，两大人三小孩，再定睛一看却是四贝勒皇太极，其子豪格，还有他那同父异母的三兄弟。三人中稍大些的，约十五六岁年纪的乃努尔哈赤十二子阿济格，略小点，七八岁年纪的是努尔哈赤十四子多尔衮，最小的只有五六岁纪的正是努尔哈赤十五子多铎，三人时常跑到富察秀依家来玩，彼此相处融洽。关海老远打招呼:“四贝勒来也不言语一声，让您久等了”活未落地马已到近前，关海，富察秀依跳下马上前施礼，“客气什么，今日三位小老弟来府上与豪格戏玩，时间久了，又闹着要来富察秀依格格家，拗他们不过，就来了，也好，借此我们正可商议一下明日出征之事”皇太极哈哈一笑道。一旁的豪格上前施礼"给叔叔，格格请安，我都想你们了！"十余岁的孩子举手投足大人般模样，让人忍俊不禁，长长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其父竟有几分神似。“是啊！我们兄弟有些时侯没过来了，真的想念关大哥和富察秀依姐姐”阿济格一旁见礼。十五岁的阿济格身材几欲四贝勒平齐，黝黑脸膛，高挺的鼻梁，两道浓眉之下一双圆眼虎虎有神，俨然一男子汉，只有那圆圆的未脱稚气的脸庞，还有嘴角那一抹淡淡的胡须，尚能看出他还是个孩子，莫看他年龄尚小，却也跟随努尔哈赤几度征战，“是啊，我很想您们”多尔衮唯恐落下自己，挤上前瞪大眼睛道。圆圆的脸蛋，表情认真，关海，富察秀依登时哈哈大笑，关海俯下身一把将多尔衮抱起，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"我也想你呀""还有我呢"只见多铎乍巴乍巴挤到人群中央，仰着小脸，好奇的望着众人，似懂非懂，大大的眼睛，长长的睫毛甚是可爱，稚嫩动作却是可笑之极，引得众人哄堂大笑，富察秀依低下身子一把将其揽入怀中“对了，还有我们的小王子”多尔衮看看关海，瞧瞧富察秀依，突然道:关哥哥你和姐姐那么好，为什么不成亲呢”童言无忌，只这一句话，已令关海止住笑声，哑口无言，关海偷眼望去，富察秀依已将头扭到一边，满面绯红。“大人的事，小孩子不要乱说”一旁的阿济格毕竟年纪稍大，初明事理，似乎看出其中端倪。一句话化解了此时尴尬的局面，富察秀依道连忙叉开话题道:“小家伙们肚子都饿了吧，走！我给你们拿饽饽去”听了这话，多尔衮不再纠缠关海，从关海身上挣脱着快速爬下来，跟着富察秀依往屋里走，“二位哥哥你们先忙，我过去睢瞧，免得几个小家伙又生了许多事端”阿济格冲着关海和皇太极道，“呵呵，也好，你快去吧”皇太极呵呵笑道，众人进了屋，关海，皇太极在大厅落座，此时三个小家伙手中各自多了一个饽饽，有美味可吃，三人倒也安静下来，坐在小凳上津津有味地吃着，富察秀依自去厨房烧火作饭。一会工夫，烧好开水，富察秀依给关海，四贝勒，沏好茶叶，皇太极吖口茶水，望着关海:“明日即将出征，关老弟准备如何？”

“一切布置妥当，四贝勒尽可放心便是”关海自信答道，抬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。“关兄弟办事我最放心不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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