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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色苍茫的山巅，极目都是高低起伏的白，积满碎雪的松针根根晶莹剔透，如软糯的龙须酥糖，树下坐着同这景色一样莹白的人，他膝上盖着厚厚的狐裘，宽大的斗篷兜头罩脸，看不见面容。
大块清玉混磨成镜的桌面，置着一盏结了冰的茶，半透明的薄冰封着翠绿的茶水，冰面显现的正是张乖涯在血海盘旋的画面。
“还不救吗？”对面同样雪白的女人低头看着茶盏，哀哀的道。
“救？”一把温和的男声，这人似乎愣了一下，也伸头去看那冰面，语气平静，“是他自己找死，明知自己的神魂因着白魄的强行拉扯，早已出现裂缝，偏偏瞒着不说，还要独自去闯蜃兽巢穴，才被血雾侵蚀，我为何要救？”
女子低低叹了口气，斗篷上融雪似的一圈皮毛随着她动作轻轻颤动。
“白魄在破门了。”男子道，“等等吧。”
说话间，血浪猛地卷起，如巨兽宽大的舌，将贴着海面的张乖涯连人带剑扑入水底，一丝挣扎都无。
……
等了半晌，女子看着依旧平静的海面，语气无奈，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男子没有回答，抬臂露出大氅下藏着的伶仃腕骨，腕上淡青色的太极纹图闪了闪便隐入透白的肌肤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“已经晚了。”男子摊手，语气并不惋惜，甚至还有点难掩的兴奋，“没法子，只能亲自去一趟，我这一条腿半颗心终于可以拿回来了。”
他拍了拍狐裘下空荡荡的左腿，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，温声道：“我若去了，便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行事，接下来的计划，就靠你了。”
“好。”女子颔首，盯着茶盏低声道：“若是可以，还是救他一救吧。毕竟……”
“你太心软，会害死更多人。”男子打断她的话，身形逐渐模糊，连同身下素椅都化成一团轻飘飘的云烟，被风吹散。
张乖涯的身体不断下沉，那海水似乎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，压得他四肢动弹不得，恕己剑失去光泽，同他的身体一起，被沉重的血水击入海底。
海底深处有一口幽黑的洞，盘着一圈犬牙交错的钟乳石，根根尖利。
又是一波激流卷着张乖涯拍向洞口的钟乳石，巨大的力道使得钟乳石瞬间洞穿他的皮肉，撞出根根参差的骨茬，顶出一团糜烂的脾脏肉碎来，大股大股的血沫从他口鼻胸洞中涌出，与海水融为一体。
他面色惨白，五官扭曲，如挂在长矛上的破旧战旗，四肢被海水冲得起起伏伏，胸口却被钟乳石牢牢钉住，露出一小截寒光熠熠的莹白。
“在这蜃境里，我就是唯一的神，即便你是沟通天地的玉琮，又如何能斗得过造物之主呢？”那个声音又响起，带着一串得意非凡的大笑。
张乖涯张了张口，嘴里又涌出一大股带着肉碎的血沫，接着灌入更大一口腥臭的海水，喉间“咯咯”作响，犹如刀刮。
心脏被生生戳成肉泥的痛楚，使得他全身抽搐弹动了好一会儿，海水的挤压与胸口的剧痛，耗尽他所有气力，四肢无力的垂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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